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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我的寿宁山村生活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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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叶氏聚居的小山村,从清朝一路走来,前几年消失了。一共走过年。

这个小山村叫后正坑,一个典型的山村,闽东山区农村生活的标本。

这个山村的山水养育了我。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的最初时光,后来,我离开,至今40年过去。如今,我将老矣,而那山村也消失了。但是,那山,那水,那记忆里的乡亲,一切如在昨日。

01

正如许多寿宁的山村一样,后正坑村也是因为地形而得名——村子的正对面有三条坑。

祖先迁徙的历程也与寿宁的许多村庄一样,远祖从河南而来,具体的地点是南阳府叶县,经过登州短暂逗留之后迁入浙江,在钱塘(杭州)、括苍(丽水)、松阳、龙泉、庆元等地兜兜转转了好几代人,在清朝(年)时迁入寿宁,数年后定居后正坑。

迁入后正坑村的祖先叫俊清公,历九世后,发展到了多人。

02

后正坑村地处武济(原牛替)村岗垄下,座西北朝东南,为灯盏挂壁形,三面环山,对面有三条坑,这三条坑均由笔架山分流而下,汇入修竹溪与九岭溪合流(现牛头山水库)至斜滩、福安方向,也正是赛江之源头。

村子坐落于半山腰,房屋依山而建,三排,共十六座。

村子里的人讲究风水。而后正坑村符合了当地人对风水的期待: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对面山青松翠,古木参天,毛竹连片,郁郁葱葱;大王庙处,龙脉犹如葫芦结穴,两面纱手抱得甚紧,对面又有一香炉峰,直朝岱阳西山顶。大王庙灵验,常有四面八方善男信女慕名而来,烧香拜大王络绎不绝。每逢盛夏,也是大人小孩纳凉的好去处。

03

同一祖先繁衍而来的后正坑村族人,民风朴素,亲如一家。村子里每逢红白喜事,各家都会互相帮助,其乐融融。

我还小的时候,村子里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用土竹砻碾米,用石臼舂米。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酿米酒,做粳米糍,做糯米糍,磨豆浆做豆腐,煎番薯糖。

过年时,大家正月初一早上起来,先放鞭炮,然后每人半碗红糖茶,一人分一些已炒熟的黄豆葵花籽,装在口袋慢慢吃一天,然后再去烧香拜佛。

过年了,大家还可以吃三天白米饭。在那艰苦的年代,那是很快乐的事情。但快乐更多的是小孩子们的事情,大人们却最怕过年,因过年要还债了。

出行的一天(即正月出去干活的第一天)回来母亲就会煮一双鸡蛋给我吃,表示“快乐滚蛋”。而平常多是没有鸡蛋吃的,村里人只在干活干累了,会用白糖炖一双鸡蛋作为补身体。

乡亲们家里养猪。杀猪是重要的事情,杀猪的人家会请全村人坐在一起吃一餐饭,炒一桌菜,用猪肉猪汤配饭。通常主人会还把猪头留下,煮一大锅,每户再分上一大碗。

村里杀了一头猪,村民要几斤猪肉就先赊账,到过年了付款,有的家穷到年关了也付不了款,有的为了逃避年关讨债甚至躲起来不敢回家过年。

每逢清明节,头一天准备好米饭团、香纸、鸡蛋,当年生男孩子的每户出2斤猪肉,生女孩子的每户出1斤猪肉,带着锅,全村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一起去祭祖宗坟墓,仪式结束后,在坟墓上煮着吃午餐。

每逢端午节,家家户户包粽子;每逢中元节(当地人叫“做七月半”也叫“鬼节”)祭祖宗;每逢中秋节煮黄豆,那时,我家贫穷,只能买一个月饼,全家一起分着吃;每逢重阳节家家户户用米磨成米浆,蒸“寿宁米糕”。

04

后正坑村年就有民办学校,那时教室设在农民土木房子的厅堂,课桌椅由每位学生自带,我是年至年在村里念到小学四年级,年五年级要走5里路到修竹村念。

我们念小学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念书的内容是学习雷锋,学习张高谦,学习毛主席语录,毛主席诗词,唱的歌是革命歌曲。

那时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常常请我父亲和堂叔这些贫下中农来给我们上课,上课的内容是忆苦思甜。也就是回忆解放前怎么苦,解放前国民党如何抓壮丁,大地子大恶霸如何欺压人民,土匪如何抢劫,民不聊生,听得同学们泪流满面......

那时家家户户都安装广播,每天可以听到革命歌曲,听到新闻,听到国家大事,听到芹洋人民公社、修竹生产大队的通知。

70年代末,生产队建起了集体仓库,民办学校的教室搬到了仓库,年落实生产责任制分田到户,仓库也倒闭了,民办学校也永远消失了。

恢复高考后后正坑村读书气氛较浓,大中专生不少,也有了研究生。

05

农作物有水稻、番薯、马铃薯、大豆、玉米、蔬菜。

漫山遍野的水田也不知道有多少面积,凡是有水源的地方都有水田。古代没有挖掘机,我非常羡慕祖先的勤劳,用锄头是如何把它开垦出来的,那一片片梯田,层层叠叠,非常壮观。

我童年时代,还在搞集体合作化,我记得我父亲当生产队长,他特别积极,没有喇叭,早上早早起来就跑到村的岭头大声叫喊:大家起来干活了!大家起来干活了......大部分社员都要早早起来,先去干自己的小自由(搞集体合作化年代自家种植的番薯、马铃薯等叫小自由),到大约早上8点钟左右,大家一起去山上干集体的农活。因我村大部分的田地较远,要小孩送午饭到田头吃,我也经常帮生产队社员送饭,送一次饭生产队忆2至3分的工分。

到了秋收割稻季节了,为了让社员能统一早些去收割水稻,早晨的一餐由生产队出米,社员每户轮流煮早饭,大家集体吃早饭,轮到我家煮早饭我就高兴极了,因为一家人这一餐早餐都有白米饭吃。

一担一担的谷子挑回来,没有仓库,就倒在社员的楼厅(社员土木房子的厅堂的二层叫楼厅)堆成山,晚上仓管员用木头印印在谷堆上做记号,也没人看管,从来没听说过谷子被人盗窃,可见那物资缺乏的年代农民的思想觉悟有多高。

那年代没有杂交水稻品种,全部是种植古代流传下来的高杆品种,做秧田时,社员要用箩筐挑谷种去秧田播种,一蔸要插7至10粒谷秧,收割时亩产量斤左右,起早摸黑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年终分红时每个人口只分到斤左右。

我常常去生产队收获后的禾潭(打谷子的场所)扫禾潭谷(稻子收获后残留在打谷子的场所的零星谷子),一次可以扫到连砂带谷子3至5斤,碾成米后这么清理都有砂,吃饭时不小心牙齿很容易被砂碰裂,但也能略略解决大米紧张问题。

大米缺少的情况下,粮食主要以番薯米为主食,社员除了生产队劳动外,其余时间就是大面积开垦荒山,种植番薯,芒种季节把耕地整好,抢阴天把番薯苗插下去,这种活全家大小都上山干。接下来就是抓番薯虫,刚插下去定根长苗时,虫特别喜欢吃,大部分是甲壳虫,甲壳虫看见人来了就假死,掉到土上,我们就一只一只把它捏死。我每天早早起来到番薯园去抓虫,直至番薯苗生长比较大了,虫也吃不完了,才停止抓虫。接下来是除草、施肥、翻藤,等待收获。

到了集体的稻谷收割完了,天气也开始冷了,就进入做番薯米的季节。把做番薯米的场地准备好,全家上山割番薯藤的割番薯藤,挖番薯的挖番薯,挑番薯的挑番薯,把番薯洗好。

晚上还要加班切番薯藤,用大番薯楻一层一层装好,准备几个月甚至一年喂猪的饲料,忙完活常常三更半夜才睡觉。

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刨番薯米,把番薯米晒在番薯栟(用竹篾做的晒番薯米的工具)上。碰到天气好时晒一天傍晚就可以收回,常常遇到天气不好三更半夜突然下雨就麻烦了,就要拿起手电筒或分不动(一种煤油灯),全村齐动员,飞速跑到晒番薯米的场地抢收番薯米。就这样坚持20多天甚至一个月,番薯米也就做完了,累的命也去半条。

番薯米做完你认为就可以休息了?没有。接下来就是挖稻根、烧灰积肥、犁田、做田埂、除田堪草,为明年种稻做准备。

到了年终,请来芹洋人民公社干部和修竹生产大队会计组成的“清算组”进行年终分红,社员们为了庆祝丰收,做糯米糍招待“清算组”,这是村里最高的招待礼节,除了过年平常只有岳父岳母和舅舅来做客才做糯米糍招待。一般“清算组”要驻村2天,全生产队的社员这2天也一起吃白米饭。随着“噼噼啪啪”的算盘声,一个人口一年多少口粮,谁家超支谁家结余就算出来了。

到了春季,又是种马铃薯,又是下田,又是采茶叶......漫山遍野都是人,处处是春耕备耕热闹的景象,为了生活社员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喘气的机会。

06

茶叶收入是社员的主要经济来源,生产队开垦有大面积的茶园,种植品种全是本地古茶树。为了提高土地利用率,每家每户的番薯园堪都种植茶树。茶树从来没有施过肥喷过农药,纯天然的。

生产队把这些茶园分给每家每户社员采,一户分到好几片,一般远近搭配。我户最远的一片在深湾村(修竹的一个自然村,很偏僻,现全村搬迁),后正坑村到深湾村茶园共有8至9里路,全部是小路且都是下坡路。我和妈妈去深湾村茶园采茶一般都是一天,一天采十几斤,采的茶叶全部给生产队,生产队算工钱给我们,一斤0.1元,采一天能赚1元多。我弟妹小,我和母亲常常带着小弟妹到茶园采茶,在那夏天炎热天气,小孩子就放在茶园的茶树下,大人一边采茶一边看孩子,回来时要背一箩筐茶叶还要背孩子回家,辛苦是可想而知。

在社员的楼厅(土木房子的厅堂楼上叫楼厅),生产队建起了简易的制茶场所。全部是制作绿茶,首先是晾茶青,把社员收回来的茶青摊在地上晾,接下来是炒青,揉捏(用脚踩揉),再用竹篾做的茶焙(下面用木炭)烤青,烤干后装入茶袋,然后一担一担用人工跳到芹洋公社茶站收购。

07

那个年代的中老年男人都会抽烟,“经济”牌香烟一包0.09元,“鹭江”牌香烟一包0.18元,“水仙”牌香烟一包0.3元多,许多农民买不起,就自己种植烟叶。

烟叶成熟时,从下而上把黄色的叶子采下来,用木头棰子把每张叶子的叶脉捣扁,用竹篾制成的篾栟把烟叶一张张夹在中间,连续晒几天,晒干后把烟叶收起来放在箩筐里,尽量保持密封,不致回潮。要用时,取烟叶十几张折叠起来用两根小木板夹起来,用刀切成烟丝,装在烟盒里。用毛竹鞭(毛竹根)或猕猴桃藤制作烟斗,需要时取少许烟丝放在烟斗上,用火柴点燃抽烟。

记得住在我隔壁房子的一位老师,他抽烟很上瘾,又没有烟抽,我天天跑到楼上把存给父亲抽的烟叶“偷”一些给这位老师,由于天天“偷”,父亲发现烟叶少了,才知道是我“偷”给这位老师,父亲也没有批评我。

08

生产队养有十几头牛,每户轮着看养,一户看养一天。有一天轮到我户看养,我把牛从村的牛栏里放出来,十几头牛在前面,我在后面,从村里沿着羊肠小道把牛一路赶到村对面山上吃草,山比较陡,其中一头牛吃着草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声音非常大,一直滚到山脚下的坑,我被吓呆了,心想这下完了,这头牛保证死了。看它又爬起来,没有死,我才松了一口气。事后想起,心有余悸。如果这头牛死了,怎么向生产队交代,牛是集体的,生产队是靠这些牛犁田的。

放牛的同时,也顺便捡些火柴,一边挑着火柴,一边赶着牛回家,把牛赶进牛栏把门关好,还要保证晚上这些牛不能跑出来偷吃庄稼,才算完成一天任务,可以记一天的工分10分。放牛最怕的是碰到隔壁村的牛,牛与牛之间很容易打斗,既威胁人身安全,又容易把牛斗死。

09

经济收入还有砍竹子、砍秫秆(当地方言)、砍火柴卖。斜滩办有造纸厂,在武济(原牛替)村设有收购点。斤竹子2元,斤秫秆1.5元,斤火柴1元。

砍竹子、砍秫秆、砍火柴要去村对面山,我早晨早早起来吃完饭,从家里出发沿着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往下坡路走到山脚下,过三条坑,再往稍微平坦一点的路继续走,在那荒山中找到秫秆,至少10里路。首先是砍,砍够了把叶子削干净,用木藤绑好秫秆,从山上将秫秆往下滚,一直滚到小路上。然后抬着秫秆从原路返回,我力气不大抬着多斤秫秆,每抬一段路就放下来休息一会儿,返回的路基本都是上坡,抬到家都是满头大汗,累得死去活来。一搬一天砍两捆多斤,次日再抬4里的上坡路,到武济(原牛替)村收购点收购。

还有做工收入,帮景山林场种树、炼山。我们把大面积的山场无偿献给了景山林场,社员们在景山林场做工赚一些工钱。我和堂叔一起去景山林场栽了3天树,种树工钱每人一天1.5元。

还有一次,表哥介绍我去景山林场岗面生产点的一片已砍伐过荒草的荒山去烧山(烧光后挖穴植树),因荒草没有晒的足够干(如果足够干一把火就烧干净),天气非常炎热,这里烧一下那里烧一下,结果烧了一天,一片山还是烧不干净,又是太阳晒又是被火烤了一天,赚了2元钱,结果晚上回家头痛欲裂。

生产队的社员们砍竹子的砍竹子,砍秫秆的砍秫秆,砍火柴的砍火柴,做工的做工,多多少少都有些收入。可我父亲当了6年的生产队长,每天起早摸黑带领社员抓生产,没有时间砍竹子、砍秫秆、砍火柴,导致我家的收入特别低,加上人口又多(9个人口),生活特别困难。不过我父亲当生产队长期间连年增产增收,每年都到了县委、芹洋人民公社、修竹生产大队的表彰。

10

我的一个绝活就是“下泥鳅”,这是父亲传给我的。

泥鳅笼是“下泥鳅”的必备工具,有时一次要用多个。用竹篾编成的泥鳅笼为圆锥形,前面的进口是外面大里面小,后面用竹篾绑着,可以打开。“下泥鳅”的程序是,制作饵料,用蚯蚓捣粹,和谷壳混起来搅拌均匀。傍晚时分,把泥鳅笼挑到有泥鳅的水田,选择水田最深处,在深水处的旁边用手把泥土扒一个泥鳅笼大小的位置,再扒一巴掌大小泥土,把诱饵放在泥土中,再把泥土和诱饵放在泥鳅笼口上方,鳅笼水平放下,泥鳅笼口对准深水方向,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把多个泥鳅笼都放到田里,经常天都黑了。第二天清晨一大早起来,把泥鳅笼全部收回,一次一般能收到泥鳅和黄鳝3至5斤。当时黄鳝没人吃,基本都是用剪刀剪了喂鸭子,泥鳅每斤卖3毛钱左右,如果卖不掉也是喂鸭子,有时也自己吃。

那年代没有禁止电、毒、炸鱼,每家每户家里都准备有捞鱼的工具,生产队每年都会组织一至两次用“鱼藤精”等药物毒鱼。有一次生产队组织毒鱼,我才十三四岁,头一天晚上就带着捞鱼工具,跟着大人一起从家里出发,天黑不溜秋的,偷偷摸摸的往三关底的溪走去,一路上披荆斩棘,走山路,爬岩壁,到了溪边等候天亮。第二天天一见白,就把毒鱼药物倒进溪里,鱼闻到药物气味,大大小小都跑出水面,大家各自站好位置,就用鱼具捞鱼。到了上午八九点钟,周围的人看见了,大家都来一起捞,一次一般能捞几斤鱼。

那时的人安全意识不强,许多人不会游泳也常常下水,因为捞鱼被淹死的事情时有发生。

11

那年代生活异常艰苦,寿宁有句民谣:“番薯米当粮草,火笼当棉袄,蓑衣当被倒”,这三宝我就体验了其中“番薯米当粮草”和“火笼当棉袄”。

大米缺少有番薯米当主食就算不错了,多数大村番薯米都满足不了,我们村是小村,番薯米当主食倒是问题不大。

服装很缺乏,买布要用布票,每个人口国家发给5尺布票。我家9个人口发给4丈5尺布票,贵的布如“的确卡”、“的确凉”我家买不起。到年底时去供销社买几丈白布,平溪公社有一个专门“染青”师傅来我们村“染青”,我们就把几丈白布给他染成青色(蓝色),因为这样比直接买有色的布更便宜。请制服装师傅到我们家包吃包住一天2元工钱,连续做几天,9个人口每人分一套衣服。内衣一般都是买来的卫生衣。

鞋子是由家家户户的妇女制作的,用破布和番薯粉煮成的浆糊,一层又一层贴起来,用苎麻皮的纤维拧成绳子,用鞋钻把绳子一针针穿起来做成鞋底,再用布做成的鞋面和鞋底一针针穿在一起,做成布鞋。布鞋穿起来很暖,手工制作难,一双布鞋一般要做好几天。

平常上山砍柴舍不得穿布鞋,就穿草鞋,我小时候也有做过草鞋。草鞋是用苎麻皮的纤维拧成绳子,把稻秆晒干用锤子捣烂,用木柴制作成的简易工具上操作做成的,穿草鞋上山砍柴下雨天踩在湿的石头上或踩在青苔上不易打滑。

棉被是去供销社买来棉花,请来“弹棉被”师傅在家“弹棉被”即制作棉被,床垫就是用草制作的一床草席,下面是用稻秆制作的“秆枕”(稻草垫),小时候也制作过“秆枕”。

那时的天气特别冷,到了冬天常常结冰,常常下雪,我和父亲就去山上砍来毛竹,在家专门做火笼,每人一个火笼,用煮饭时烧火的木炭装进火笼,用火笼烤手烤脚特别暖。

晚上四五个人躺在一铺床,火笼放在床上烤,大家白天干了一天活非常累了,到三更半夜大家都熟睡了,一床被子不够大,大家都往自己身上拉,盖不到被子的常常因着凉感冒发烧,也常常因火笼不知道拿掉人被烧伤或引发火灾。

由于衣服缺少,没有经常换,多人合一铺床睡觉,虱子互相传染,洗衣服都是用开水烫,把虱子烫死。记得我考上中专,去寿宁县城体检,没有一件好的衣服,父亲和我堂叔相量,把我堂哥的一件“的确凉”借给我穿两天,体检回来后我妈妈想把衣服洗干净还给堂哥,我妈不知道“的确凉”不能用开水烫,结果把好好一件的确凉衣服烫坏了。幸好堂哥没有叫我赔,若要赔真赔不起。

家家户户都种植苎麻,妇女用苎麻纤维制作成“拦身裙”,男男女女干活或煮饭时,绑在前面既可以防止衣服弄脏又可以保暖,家家户户都有,既实用又耐用。还用苎麻纤维制作成布袋,主要用来割稻时装谷子,也有染成红布袋结婚办喜事时用。苎麻纤维是一种韧性很好的纤维,制作成的布品很耐用。

12

没有鞋子,我常常是赤脚上山干活,脚经常高视阔步划破。我对漆树特别敏感,在森林中接触到漆树叶子就全身肿起来,又痛又痒,甚至发浓腐烂。最严重的一次是我8岁时,后门山路边有一粒大石头,石头的旁边长了6株漆树,我也不认识漆树,从那经过接触到漆树叶子,包括脸手脚全身肿胀发浓,非常严重,我父亲不在家,我叔叔背我从家里爬坡到武济(原牛替)村走公路准备去平溪公社长溪村看医生,经岔头坂村蔡长生母亲看见我们,她非常热情,留我们吃午饭,教我们可以用板栗叶子泡开水全身洗。吃完午饭叔叔又背我去上修竹村姑妈家采来板栗叶子泡开水全身又熏又洗两天,叔叔又背我回来继续用杉木树皮洗几天才痊愈。从这一次开始我每年都要被漆树感染几次,堂叔告诉我父亲用一种土话叫“粪楻树”的叶子泡开水洗很好,从此我每次感染都用“粪楻树”的叶子泡开水洗几次就痊愈了。

照明没有电用煤油灯,晚上出去用“风不动”、手电筒,几个人一起去田间抓泥鳅或上山干活用火把(用竹篾放到田里浸水15至20天再捞起来晒干,或用晒干的小竹子6至7条绑成一把),因为火把特别亮。

全家人长年累月干农活农具消耗也很厉害,冬季稍微闲些,就请来“做篾”师傅做土箕、篮子、箩筐等竹篾类工具,包吃包住,每户轮流做2至4天,全村每年要做个把月。

请来“打铁”师傅,选择固定一座房子厅堂,建起铁炉安装上用手工拉的风箱,铁铛(打铁用)等,用木炭烧,打出锄头、镰刀、田埂刀、耙等铁类工具,每户也要轮流做2至4天,全村每年也要做个把月。

有时还会请来补铁锅、铸锅铲、补酿酒缸师傅到村补铁锅、铸锅铲、补酿酒缸等工具。

同样请来制作蓑衣师傅,每家每户都用棕榈树的纤维制作蓑衣,虽然没有用蓑衣当被盖,但下雨时穿上蓑衣戴上用竹篾制作的斗笠,既可防雨又冬暖夏凉,干起农活非常方便。

13

年夏季的一天,天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了一场暴雨,我堂叔房子的后门山发生崩塌,我13岁的堂妹被活活压死。

年,父亲认为后正坑村后山陡峭,容易发生地质灾害,全村存在安全隐患,在他的带头努力下,向县民政局领导写了申请报告,县民政局同意全村搬迁,我和2位堂叔3座房子首先搬迁到武济(原牛替)村牛墩仔。

时隔23年后也就是6年“桑美”台风村后山发生泥石流,一个巨大石头直滚而下,幸运的是没有压死人,全村利用造福工程项目才先后搬迁到武济(原牛替)村的公路沿线,一户搬迁到上修竹村。从此后正坑村庄也就永远消失了。

不过,随着改革开放的形势发展,后正坑村的年轻人全部外出,在广东等全国各地开超市,积累下数百万以上资产的人不在少数。

年以来,在外乡贤集资余万元重建大王庙,修建从武济(原牛替)村通往后正坑村大王庙的公路,诸乡贤为了村的公益事业,积极带头,慷慨付出,诠释了老家的意义。

这样的山村,在闽东很普通,却又很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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