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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即家它却给了我温柔的一鞭
南风窗
“城市是有生命的,它会在一种多元参与的基础上,不断进行新的建构,每一个人的欣悦与苦痛,最终都会转化为城市血肉的一部分。
”1
10年前,火辣辣的一个夏天。
小李精瘦,手却粗大。穿一件短袖衬衫,绿色,远远看见,就知道那是一件“厂服”。小李走前来坐到一起,汗味像是老窖池里蒸腾的酒气,至少是“三天陈”的。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纸,好多都已经卷了边。上面一行行的“”,那是他写的歌,简谱对这个工厂小伙子而言是一种可以驾驭的符号系统,但对我而言就是天书。
我说,你选一首你认为最好的,唱给我听。
他翻找着,非常认真,手有些颤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记者,那时记者有点神圣,他的认真缘于,他以为对面这个戴着眼镜的记者可以给他的命运带来神奇的转折。
权衡再三,犹豫着抽出一张,他就轻声地唱了起来。
我发誓,那是一首非常难听的歌,但我没有打断他。唱完之后,我去买了一杯饮料递给他,说:“喝口水,再唱两首吧。”
他仍然很认真地翻出来两张,继续唱,仍然很难听,我已经感觉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不自信了。
尽管那时我写的报道并不那么重要,但我还是尊重事实,更多地说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小伙子有梦,想要拥抱这座城市——不,是想要让这座城市拥抱他,给他开一扇门。
我继续做我的记者,他继续在流水线上往电路板上焊接元器件,继续写他的歌,后来我不知道歌有没有变得好听一点。
几年后的一天,他突然来了个短信,说:“李老师,我看到城市里的罗汉松很贵,几万块钱一棵,我们家乡的山顶上有很多,一分钱也不值,我想去挖来送到城里卖。”
我知道,他还没有被城市所拥抱。
我说,你要确定那些树是罗汉松,更重要的是确定你挖了不侵占、不违法。这两点都没问题的话,也不能挖出来就叫个拖拉机往城市里拉,你要先找到一个在城市里做园艺生意有经验、有资源的人来帮忙。
那是最后一次联系,此后便相忘于世途。
2
我见过很多像小李这样的人,他们被城市征服,却未被城市所感知。
小李看到,城市里远不是有一身力气就可以好好地生活的地方,相比农村,你必须用更多的方法和更大的努力去证明自己的存在,然后才可能被城市里运行的另一套价值体系所捕捉。
这个小伙子看到了一点,就是城市生活会给一些在农村里习以为常的东西,贴附上不可思议的价值。比如罗汉松,远在山巅,生长缓慢,枝干扭曲不成器,砍了当柴烧都嫌费劲;但如果它生长在城市,种在某个别墅的后花园里,它的身价就闪电般地增长。
不止于此。那些叶子上有虫孔的蔬菜、河溪里野生的鱼、白天放出去晚上自己会回来的鸡鸭……都在城市里备获宠荣。
然而生产这些好东西的农民,一旦进入城市,却感觉自己一文不值。
大概是同一个夏天,在差不多的地方,我见到了30多岁的企业老板阿梅。阿梅也来自农村,但十几年的城市生活让她基本褪去了农村的肤色,脖子上的细项链泛着的不再是廉价的电镀色。
她回忆着自己曾经暗无天日的工厂生活,以及后来做小生意被揩油、被羞辱、被欺骗的经历。她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凶狠:“那时我指天发誓,3年内要在XX花园买一套房子。”她觉得,一切的艰难都是因为自己先天上不属于这座城市,她是在后天为尊严而战。
见到我的时候,她早已是那个当时该城最高级的楼盘的业主了,她从和小李一样的人变成了让小李仰视的人。
她的尊严找到了,但并没有变得轻松,她从追着城市跑,变成了被城市赶着跑。她担心一松懈下来,她手上挽着的名牌包包,又会变成小李他们手里的红色塑料桶,桶里还插着竹席、衣架和拖鞋。
我不知道小李最后有没有扔掉他的红色塑料桶,但我知道他一定回不去了。乡村里的虫孔蔬菜、野生鱼、走地鸡,只有在城市里吃,才叫“健康”;乡村里的传统木结构民居,只有当你在城市里像阿梅那样拥有了一套房子再回去住,才叫“情怀”。
3
小李和阿梅的故事还在被千万人重复着,在这个急剧城市化的时代里,人没有退路,或者说,只有当你与城市的故事有了一个《难忘今宵》式的阶段性结局,你才有退路。
今天,城市是一条温柔的鞭子。
它不像过去那样鞭子上带刺,用力地挥舞,把一些人抽得体无完肤,因为文明在进展,来到了一个离“现代”更近的地方。
但它依然严厉,它只是用把时间拉长的方式来缓解这种严厉,让每一个已经进入城市或正在进入城市的人慢慢感受那“有情的鞭策”,温和的疼痛。
我提到“已经进入城市或正在进入城市的人”,但没有提城市的“原住民”,因为在现代转型社会背景下,城市里根本没有“原住民”。每一个人都要重新去调整,去适应,跟上城市面目变化、观念变化、文化变化、人员构成变化,进而是人的存在方式、人与城市环境互动的方式的变化,这条鞭子从不“选择性执法”,人人有份。
每一个人,和他或她的城市,都有想说的故事。于是在即将面世的这一期《南风窗》,我们做了一个封面报道,就叫“我的城”。
没错,是你的城。
你可能在城市里拥有了一块产权空间,也可能一无所有,但只要你身在其中,就不妨碍你客观上的主人角色。因为城市是有生命的,它会在一种多元参与的基础上,不断进行新的建构,每一个人的欣悦与苦痛,最终都会转化为城市血肉的一部分,哪怕是用高倍显微镜才能看得见的一部分。
主笔石勇,用一种大历史的宏阔视野,分析了人与城市、城市与人的关系,理性与逻辑的美感,带着我们发现自身如何参与对城市的建构,以及如何被城市所塑造。然后,我们再用四篇文章,用调查、亲历、旁观的多种角度,感性中不忘冷静,讲述人与城市的欲望对峙、利益妥协和精神交流。
这会是让人耳目一新的一次封面尝试。
我们的确需要不断尝试新的解析和认知世界的路径,尤其对于城市这种以多元互动为生命力的空间。年《南风窗》创刊时,中国城市化率约为23%,“城里人”还不到四分之一,年城市化率则已经达到57.35%,超过一半的人住在城市。城市社会已经是中国社会的主体,它必须成为今天最重要的解析和认知对象。
正是在这种意识驱使下,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北京看白癜风好点的医院北京中科白癫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