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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国大学生眼中的凉山火把节
彝族一个崇拜火的民族。彝族人民繁衍生息在这片有悠久历史、古老文化、神奇传说的土地上,到今天还保留着最古朴、最浓烈、最独特的文化传统。火的民族、火的子孙,祖祖辈辈崇火、尚火、恋火的彝族先民认为火是生命的起点,火也是生命的终结。
火把节在古代被称为"星回节",俗有“星回于天而除夕”之说。火把节的由来传说不一:一说天神与地神斗争,人们用火把助地神灭虫战胜天神;一说出自《南诏野史》及师范《滇系》,这两书载:南诏首领皮罗阁企图并吞另五诏,将会五诏于松明楼而焚杀,邓赕诏妻慈善谏夫勿往,夫不从而被杀,慈善闭城死,滇人以是日燃炬吊之。凉山彝族火把节,是彝族太阳历的第二个星回节,在农历六月最热的时候过。明代诗人杨慎曾写有“年年六月星回节”的诗句。据历史文献记载,火把节有“以火色占农”、“持火照田以祈年”、“携照田塍,云可避虫”等含意。火把节,是彝族众多传统节日中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场面最壮观、参与人数最多、民族特色最为浓郁的盛大节日。
火把节是凉山彝族一年一度传统的重大祭祀性节日。但最初不过是彝族先民用打火把来驱虫辟邪、企盼丰收的民间习俗。在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历史进程中,这种习俗逐步演变成今天的民间文化体育节日。火把节历史久远,自汉唐起,已沿袭了一千多年。有关火把节的起源,记载和传说甚多,内容丰富,各具特色。
其中较为普遍的说法是:在远古的时候,天上的大力神思惹阿比和地上的大力士俄体拉巴比赛摔跤。思惹阿比战败后上天拨弄是非,天神大怒,于是撒下众多害虫糟蹋庄稼,粮食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于是,英雄俄体拉巴率领人们点燃火把驱虫除害,最终战胜了天神。
另一种传说:天神恩梯古兹派喽罗到人间收取苛捐杂税被杀后,为报复放出害虫祸害人间。俄体拉巴相邀大家用火把焚烧害虫以保平安,虽说法不一,但各地过火把节的时间是相同的,为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日。
为了欢度人战胜神这一伟大的胜利,人们相聚一个叫“日都迪散”的高原平坝(如今称火把场),狂欢三天三夜。馋嘴的阿衣(彝族小孩)等着吃过节的砣砣肉,爱美的阿米米(彝族姑娘)盼望过欢乐的火把节,每当节日来临,彝家山寨便忙碌起来,姑娘赶缝新衣彩裙,小伙子驯马、摔跤跃跃欲试,阿衣抱着雄鸡山野觅食;好斗的公牛不劳而获还享受他普(彝族老人)的特殊特遇。
传说意义
1、火把节习俗和传说的形成,与族源相同的彝语支各民族的原生崇拜有关,其中尤以对火的信仰有更直接的联系,在西南彝语支各民族的火把节活动中仍保持着以火熏田除祟,逐疫去灾,灭虫保苗、催苗出穗、祈求丰年、招引光明、迎接福瑞的民俗功能,其间的民俗心理和信仰观念就是趋吉避凶。凉山彝族的火把节传说即反映了这种把火作为具有神秘因素的超自然力的原始崇拜,仍凝聚着火把节习俗及传说的原生态的民俗基因,属于早期形态的火把节节俗,其文化内核是火崇拜,与氐羌系统的彝语支民族崇火尚日的文化传统一脉相承。2、火把节传说有很多异文,虽来源各有不同,但都大同小异,其文本结构都按人与神的斗争→人战胜神→神进行报复→人再次战胜神→庆贺胜利和夺得丰收的叙述程式来结构故事。这些不同的文本都具有强烈的人本精神,都是以宣告人的胜利、神的失败而告终的,这与神话中以神为主导的叙事方式是不同的。随着社会的发展、历史的变迁,人类生存的核心问题的转移(从自然转向社会)及阶级社会的矛盾冲突的加剧,火把节的传说与各民族广阔而复杂的社会生活紧密交织为一体,进而成为表现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的一种口头叙事途径。这类传说是次生性的火把节习俗传说,主题是歌颂祖先和英雄。
2、后来传统道德观念对火把节习俗传说的渗透,反映为女性人物传说与火把节传说的相互交叉。不论是早期的喜鹊姑娘,还是后来的阿南、慈善夫人,大都有一种共同的“投火自焚”的命运结局,这类传说一方面反映了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的黑暗现实及统治阶级内部的政治阴谋,另一方面更是“一女不更二夫”的刚烈女性的传说,意在表节烈之德。从喜鹊姑娘、阿南到慈善夫人,一个个殉情、殉夫、殉国的忠贞形象,人们将这些善良勇敢的女性人物的命运与火把节传说紧紧联系在一起,表达了特定历史时期人们“进贤烈而诋淫恶”的感情和愿望。这类传说应属后起。
总之,从火把节传说的形成与演变过程中可以看到不同层级的历史累层,与这个节日在西南各民族民间长期发展是相同步的,火把节的传说在其久远的流传中不断衍变,甚至影响到了某些地区的节俗,使原生态的、“祭祀性的”火把节也附着上了“纪念性节日”的衍生涵义,如鹤庆的传说把六月十九妇女用凤仙花染红指甲也归到慈善夫人身上。
◇点火把的孩子。
为祈福燃起的熊熊火把,做火把的八十一岁婆婆,最后一个丢火把的巫师毕摩和漫山遍野观斗牛的人……这是凉山彝族的火把节,将平日安静的日都迪萨妆点成生机勃勃的火把场。
耶鲁大学的美国学生柯亚华,在旅伴卡佳的带领下来到凉山普格县。他眼中的彝族,和莫西子诗吟唱的一样吗?
凉山火把节
撰文/柯亚华(EdwardColumbia)
翻译/高文斌
摄影/卡佳(KaterynaBugayevska)
编辑/李婧怡
寻常日子里,日都迪萨静静的,弥望都是绿浪翻滚的草地。我们走了四个小时的颠簸山路,终于来到这个地方。它就在彝族村寨甘天地上面,山下很远的地方是普格县。
今天的不寻常,在于这是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开幕的日子,日都迪萨成了生机勃勃的火把场,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欢愉。
◇火把节的日都迪萨。
火把节在每年的彝历六月二十四或二十五(约为公历七月末八月初)开始,持续三天。对四川和云南的彝人来说,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日都迪萨所在的凉山自治州有二百二十万彝人,因此它的庆祝活动比其他州县都要热烈。
据凉山人说,火把节缘于两个半人半神英雄的决斗。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地下的赢了,天神一怒之下用瘟疫使得无数黎民遭殃,地下的就带领人们用木条点起火把,以此驱赶灾疫。彝人更多地是用火来驱赶蚊虫,在多雨的夏季,这样能够避免疾病,保证收成。
现在,人们不再需要用火驱除瘟疫,但寓意着祛灾和好运的火把节仍流传了下来。如今火把节上不仅有手执火炬的游行,还有斗牛、斗羊、赛马、选美、歌舞、摔跤等各种活动。
彝人的火把节
几百个当地彝人还有镇外来的摄影师全都蹲在坑坑洼洼的山坡上,山下的平地变成了停车场,小贩兜售着玩具,戴着花哨头巾的女人们从滚油中拎出热狗肉和皱巴巴的土豆……
我穿过烟雾向拥挤的山上走去,循着喝彩声找到两山之间一块喷了白漆的圆形场地。山坡上,人群像排浪一样翻滚着向两边退开,一头硕大的棕色公牛冲出来,一面趔趄着一面喷着热气。
在山坡上的长桌后面,主持人用彝语沉着地作着解说。这时,愤怒的公牛已穿过场子闯进了对面山上的人群里,几个小伙子用长杆逼住了它,一个男人抓住牛鼻环把它牵走了。
两队驯兽者引来两头新牛,斗牛赛继续进行。它们响亮地嗅着对方,紧紧靠在一起,眼睛从眼眶里鼓出,一头牛的牛角顶进另一头的肚子里,观众纷纷为自己喜爱的牛加油。二牛缠斗良久,血流满地,终于有一头逃出圈子,胜利者得意地跺起尘土。
下一个活动是斗羊。在人潮的包裹中,两头羊退开数步,然后猛地冲向对方,羊角相撞。多次撞击后,一头羊从场子中逃出。胜方欣喜高呼,败方呻吟不已。
◇斗羊。
百米之外的赛马场上,年轻的彝族骑手你追我赶,两人一组绕场疾驰。骑士身着彝族正装或粗糙的T恤牛仔裤。亲友们站在赛道旁边,用长鞭驱赶驰过的马匹。
一个身着传统绣花衫子的年轻骑手最先驰过了终点。他不过十五岁,身材矮小精悍。疾驰时,他趴在马鬃上,向马耳中急促地说着激励的话。鞭打马臀时,马鞍上的绿色流苏就在他脸前漂浮。他超过了面前的年长骑手,长者的香烟一直夹在耳后,在一程又一程的疾驰中竟然没有跌落。
◇获胜的年轻骑手。
尘土飞扬的赛马场上方,喧嚣的乐声从长桌两侧的扬声器中流出。一个老人坐在主持人身边用麦克风唱歌,他前后摇摆时,颈上青筋突起。一群花裙花帽的姑娘唱着山歌,高亢嘹亮的歌声飘过草地,在山谷间传响。
细雨淅淅簌簌,朵朵黄云升起,那是选美场地上彝族女人的黄伞。姑娘戴着硕大的银冠,穿着镶银的长裙,向观众施施走来。她们在评委周围环行,观众争相向前。银色垂珠的后面,女人巧笑倩倩,美目流转,虽有银冠重压,却无减芳容。
◇彝族姑娘。
在开车回普格镇的路上,一个参加了选美的姑娘和她的母亲没能控制住汽车,翻进了路边的红土垄。她们虽然没受伤,但车却没了,只能爬进我们面包车的后座。姑娘把她华美的银冠搁在大腿上,每当车子颠簸,冠子就玲玲有声。
婆婆的火把
逼近普格镇时已是晚上。在一座桥上,我们发现路旁有一丛哔啵有声的篝火。阿尼把车停在路边。前方几米的地方,几个孩子在路边玩弄着木条火把。他们缓缓走着,婆婆(方言中对祖母的称呼)紧跟在身后。
“今晚大人让孩子们点起第一批火把,然后出门随便玩。”阿尼说,许多火把在深紫色的山丘上跳跃着。
火把节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卡特琳娜和我希望在一个小寨里观摩最后的仪式。一个叫达吉的朋友邀请我们在他的村子里过最后一夜。
山脚附近的一户彝人家中,爸爸把内脏从一只刚杀的黑鸡体内掏出来,孩子们就在一边看着。奶奶坐在对面,用细细的树枝编着火把。她把枝条捋得柔顺,用塑料绳绑在一起,嘴里还不停地和家人讲着笑话。
“全家的火把都是她做的吗?”
“一直是她做哟!你猜猜她多大了?八十一喽!”
男人笑起来,孩子们也笑起来。很快全家人都笑个不住。婆婆也吃吃地笑了,用彝语数落着他们,朝我们笑着,绽开满脸的皱纹和没剩几颗牙的嘴巴。
◇做火把的婆婆。
眼看火把就要完工了,老人把顶上的一束散开,从面前的柴堆里拣出树枝加进去。火把越来越长,老人却没有停手。如果她把火把从膝盖上举起来,已经能戳到在院子另一边玩耍的小孩子了。
达吉开车把我们送到他的沙合莫村,他和几个村民自豪地带着我们到处逛。年,当地政府修了新路,建了崭新的村政府,还修了写着彝汉两种文字的大门。村民都说这是为了招揽旅游,也为了显示国家对少数民族的关怀,对村民的帮助实在有限,但也算是聊胜于无的进步。
最后一个扛火把的人
夜近了,寨子里的人站在通向田地的路上,期待着最后的火把游行。
“今晚每家都要派一个人把火扛到地里。”达吉说,“一旦最后一支火把进了篝火堆,所有人都要跑开,最后一个人是要倒霉的!”
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举着第一支火炬走向村子下方的荒地,其他人络绎其后,空气里光影荡漾。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每个人把手中的火把扔进篝火堆,然后在旁边用木条搭起小小的架子。这些架子象征着每家每户为幸福安康祈祷。
◇扔火炬的人。
最后一个扔火炬的是当地的巫师毕摩。他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欣然同意和我们在灼热的篝火边合影,不断做着鬼脸还自言自语。这个能够通神的男人似乎不介意他是最后离开的,也不害怕达吉描述的霉运。他和我们一直盘桓到深夜。
◇篝火。
木条搭成的架子在篝火和田地间若隐若现,发挥着驱邪迎祥的功用。就这样,我们离开了普格县火把节最后的火苗。
关于柯亚华
柯亚华(EdwardColumbia),美国人,耶鲁大学东亚学专业在读,青年导演,剧作家。从十年前开始学习中文和中国文化,先后师从人类学家萧凤霞等多位老师,在此过程中接触到了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两年前在耶鲁大学和麦克米兰国际和区域研究中心(MacMillanCenterforInternationalandAreaStudies)的支持下,赴云南学习少数民族艺术和文化,并在楚雄彝族自治州的一所实验高中担任英语教师。译者高文斌,耶鲁大学宗教学和意大利文学双专业在读。
来源:谷雨故事和彝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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